三日后紫宸殿。
这座象征着大周最高权力的殿堂历经动荡后首次开启了正式朝会。
殿内已被仔细清扫整理但空气中似乎仍隐约残留着一丝硝烟与血腥的气息。
御阶之上那张盘龙金漆的龙椅空悬象征着权力的暂时真空。
赵珩并未僭越坐上龙椅而是在御阶之下设了一座以监国亲王身份主持朝议。
他身着玄色亲王常服虽未披甲但眉宇间征战带来的杀伐之气尚未完全消散不怒自威。
阶下文武百官分列左右。
与往日不同的是队列中多了许多风尘仆仆、甲胄未卸的北境将领如杜昆、周奎、张焕、李樵等人他们挺直脊梁目光锐利与那些惊魂未定、面色复杂的京官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文正等一批被解救出来的老臣则站在文官队列前列神色肃穆。
“臣等参见监国亲王殿下!”在礼官唱喏下百官齐声行礼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众卿平身。
”赵珩抬手声音沉稳。
朝议伊始杜昆率先出列汇报军务:“启禀殿下京城内外已基本肃清共收降叛军四万余人缴获军械粮草无算。
末将已按殿下指令将降卒打散择优补充入各军余者发放路费遣散归乡。
京营防务已由我军全面接管。
” “善。
”赵珩点头“阵亡将士名录需尽快核实从优抚恤。
伤者全力救治。
” “臣遵命。
” 紧接着周奎出列禀报民政:“殿下京城各衙门已初步恢复运转。
战后统计城内民房损毁逾千间百姓伤亡……约三千余人。
已按殿下令开常平仓赈济并组织人手清理废墟掩埋尸体以防瘟疫。
” 听到平民伤亡数字赵珩眉头微蹙沉声道:“抚恤之事不得有误。
另传令户部即刻筹措钱粮助百姓重建家园。
凡战乱期间有趁火打劫、欺压良善者一经查实立斩不赦!” “是!”周奎凛然应命。
这时新任刑部尚书(原侍郎擢升)出列面色凝重:“殿下关于先帝驾崩一案三司会同太医院已有初步结论。
”他双手呈上一份奏章“经严审冯保余党及涉事太医、宫人多方供词印证先帝确系长期服用丹药体内积毒已深。
而驾崩前夜所服之‘金丹’经查验其中被额外加入了过量狼毒与番木鳖碱……下毒者正是奉赵琅之命的冯保!”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弑君之罪被以如此确凿的方式公之于众时殿内还是一片哗然不少老臣面露悲愤之色。
赵珩接过奏章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决然:“逆贼赵琅弑君篡位罪证确凿天地不容!虽已伏诛然其罪滔天!传本王令:削其宗籍贬为庶人!其党羽冯保等首恶虽死亦罪无可赦戮尸枭首悬于西市示众!赵瑞……废为庶人圈禁宗人府非诏不得出!” 这道命令既彰显了法度也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仁恕(对赵瑞的处理)令百官心服。
“殿下英明!”众臣齐声道。
处理完这些紧迫事务朝议进入了更为关键的环节——定策未来。
林文正颤巍巍出列手持玉笏声音苍老却坚定:“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今国贼已诛先帝大仇得报四海翘首以盼新君!殿下乃先帝嫡子英明神武于社稷有再造之功!老臣恳请殿下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苍生计早登大宝以安人心!” “臣等附议!”杜昆、周奎等武将以及大批文官齐声附和声浪震天。
这是预料之中的劝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珩身上。
赵珩沉默片刻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晰而有力:“先帝罹难本王心甚悲恸。
登基之事需待父皇丧仪完毕查明所有涉案之人方可再议。
”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斩钉截铁:“然国事蜩螗百废待兴诸多弊政积重难返!本王既受百官推戴暂摄监国便不能尸位素餐!” 他向前一步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即日起推行新政!” “第一武选之制乃强军之本!着兵部主持于全国各军镇推行武选擢拔寒门勇毅之士裁汰冗弱!杜昆、周奎你二人总领其事!” 杜昆、周奎精神一振轰然应诺:“末将领命!”此举无疑是将北境的成功经验推向全国彻底重塑大周军事力量。
“第二整顿吏治!由都察院、吏部牵头严查各级官员在赵琅篡位期间之行止贪墨渎职、助纣为虐者严惩不贷!为官清廉、守节不屈者擢升重用!” “第三劝课农桑减轻赋敛!具体细则由户部、工部会同林阁老尽快拟定章程!” 一条条新政令从赵珩口中说出涉及军政、吏治、经济每一条都直指旧有弊病意图革故鼎新。
殿内官员反应各异北境系和清流官员大多振奋而一些与旧利益集团牵连较深的官员则面露忧色却无人敢在此时出声反对。
端坐于百官之后阴影角落的沈芷萱静静听着赵珩颁布一项项堪称石破天惊的政令。
她看着那个在御阶下挥斥方遒的年轻亲王看着他眼中燃烧的信念与决心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涟漪。
他正在走的是一条充满荆棘却通往光明的路。
而这条路上注定不会平静。
朝议持续了近两个时辰方散。
当百官怀着各种复杂心情退出紫宸殿时阳光正好照耀着这座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宫城仿佛预示着一段崭新历史的开端。
赵珩最后一个走出大殿站在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上俯瞰着下方广阔的广场和远处依稀可见的京城街巷。
沈芷萱无声地来到他身侧。
“新政一出恐阻力不小。
”她淡淡道。
赵珩负手而立目光悠远:“我知道。
但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他侧头看向她阳光为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就像当初在磐石堡你我面对的不也是看似坚不可摧的壁垒吗?” 沈芷萱微微怔然随即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转瞬即逝。
“走吧”赵珩步下台阶“还有很多事要做。
” 他的身影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坚定而挺拔。
属于齐王赵珩的时代正式拉开了帷幕。
而隐藏在盛世帷幕之后的暗流也即将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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