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森公主有些愣愣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兄妹——太阳与月辉交相辉映。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那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下来。
她没有回答但合拢的羽扇却缓缓放下那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锐利的审视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随即她像是为了掩盖这一刻的松动猛地抬起下巴试图重新拾起那份惯有的高傲语气变得有些生硬和刻意: “哼一个连舞步都踩不稳的小不点还有一个只会用果汁敬酒的‘太阳’殿下…”她刻意用羽扇虚点了点西尔维亚和拉斯洛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充满挑剔“看来今晚注定是不得清静了。
”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极其不情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后半句: “…那就勉强让我——玛蒂尔达·冯·安哈尔特来教教你们这两位哈布斯堡的‘初学者’什么才是真正优雅的宫廷舞步吧。
免得你们丢了整个帝国的颜面!” “啊啊啊!!!玛蒂尔达你在说什么蠢话!这根本不是表达感谢的方式!安哈尔特家的骄傲难道就只会用这种别扭的腔调吗?” 显然在她心底一个完全不同的声音正在懊恼地回响。
她为自己无法像对方那样自然流露善意而感到一丝焦躁和罪恶。
但她脸上依旧努力维持着那副“我可是屈尊降贵”的傲然表情只是微微泛红的耳根暴露了些许真实的情绪。
拉斯洛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并没有戳破这位公主殿下笨拙的“教学”借口而是从善如流地地微微躬身:“那么就有劳玛蒂尔达小姐指点一二了。
” 他的宽容与配合仿佛一缕和煦的阳光轻轻绕过了她所有的尖刺。
西尔维亚的反应则更为直接。
她碧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仅没有因为被说“小不点”而生气反而因为隐隐察觉到玛蒂尔达坚硬外壳下的心口不一而兴奋不已。
这位如月光般通透的少女似乎天生就能敏锐地感知到他人心底最真实的情绪。
她立刻像个小学生一样站直身体努力摆出最认真的表情却说出了一句直击核心的话:“玛蒂尔达也很奇怪呢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吧…不过” 她的小脸上绽开毫无阴霾的笑容“也请你多多指教!” 她那纯粹的、全然的接受态度像最皎洁的月光无声地涤荡了所有刻意营造的别扭与尴尬。
玛蒂尔达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个以无比的包容接纳了她的刺一个以全然的真诚回应了她的别扭她心底那最后一点挣扎也悄然消散了。
她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终于放下了所有伪装语气虽然依旧努力保持着一丝严厉却已然软化: “…既然你们诚心请教了。
那就…先从最基本的跟拍开始吧。
” 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一个声音正在激烈地诘问着自己那声音里充满了与她外表截然不同的懊悔与焦虑: “蠢货!!玛蒂尔达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安哈尔特家的教养就是让你这样对待…对待可能成为朋友的人吗?你的骄傲除了用来推开善意还能做什么!” 想着她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些纷乱的杂念彻底甩出自己的脑袋。
随后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出乎自己意料的动作——她伸出双手略显生硬却又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轻轻拉起了拉斯洛和西尔维亚的手。
“光站着可学不会。
”她试图让语气听起来依旧带着惯有的挑剔但声线却微微发紧“…到中间来光线和空间都好一些。
” 说罢她便领着两人径直走向舞池旁一处相对宽敞、光线明亮的位置。
那份无声的自责此刻化作了近乎苛刻的认真。
她松开手退开一步紫罗兰色的眼眸变得锐利如考官仔细审视着他们的站姿。
“脚跟并拢背挺直…你殿下肩膀太僵硬了…还有你小不点脚尖要向外打开不是内八字!” 她的指令清晰而迅速甚至有些严厉仿佛想通过这种极致的严格来弥补自己先前言行的失当来证明自己这份“教学”是真实且有价值的。
然而在这份刻意维持的严厉之下却悄然流淌着一丝笨拙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与耐心。
当她亲自示范时动作精准而优雅;当她不得不伸手轻轻调整西尔维亚的手臂角度时她的力道异常轻柔;当拉斯洛的一个微小的进步被她捕捉到时她那紧抿的嘴角会几不可察地松弛一瞬。
这种严厉与笨拙的温柔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魅力反而比任何刻意的伪善都更能打动人心。
她正在用自己唯一熟悉的方式——严格的追求完美——来笨拙地表达着那份她尚不懂如何用言语传递的歉意与接纳。
你若要求玛蒂尔达像那些从未经历过重负、笑容明媚如春日阳光的少女般温柔地教导两人?那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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